盐碱地上的“*西菜”
作者:刘振起
“*西菜”,一个再也不能忘怀的名字。
一次,我去塘沽一个著名的海鲜酒楼,参加了一个家族之间的聚会。餐桌上酒水齐全,既然是海鲜店,当然,当家菜品自然离不开鱼啊、虾呀、螃蟹和鲍鱼之类的高档货。要说,人家真不愧是个名家饭庄,那菜做得真好,有的菜,我长了这么大岁数,也是头一回听说。宴会中,大家你敬我让,气氛十分热烈。因为我双手伤残行动不便,我那年近五十的老侄女,就给我布菜,这样那样,忙得十分热闹。一会儿,她又从桌上的一个盘子里,给我夹了一些绿得有点发蓝的菜,嘴里说着:“老伯,您尝尝这个!”就要往我的吃碟里放。我问道:“这又叫嘛菜呀?”“龙须菜!”“龙须菜?”我又不解地问道。她说:“就是以前的*西菜。”我说:“*西菜呀?我不吃这玩意儿。”老侄女大惑不解的说:“老伯,你忘本了。以前咱们不是都吃这个吗?这可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呐!这一小盘要花不少钱呢。”我说:“那你们就尽情享受它吧。”
*西菜。我咋不知道它呐!我的故乡——北塘,是渤海岸边的一个远近闻名的传统渔乡。由于重盐碱地的土质十分瘠薄,几乎就终年看不见绿色。大多数人家,除了冬天能吃点儿白菜、土豆外,大部分时间就只能,以小鱼小虾当就饭的菜吃。好在那年头,海产品还是很多的,我们小孩们,在码头上捡捡人家掉下来不要的鱼虾,或者在人家晒网的地方,拾点儿网眼足够吃饭的就得了。我们老家不是有这样一句民谣吗:“臭鱼烂虾,就饭的冤家。”几百年来,它,就是淳朴的北塘人,艰苦生活的真实写照。人总不吃蔬菜也是不行的,有时我们就跟着大人,去野外采*西菜。
由于北塘村落不大,所以可以采到*西菜的地方离家很远,甚至还要跑到北塘火车站后面去。那也是我们儿童们,释放童心童趣的快乐之旅。那些*西菜,棵棵像个圆球似的,蓬松着向四方伸展着,长着密密的针状叶,绿绿的,在冒着白色盐渍的野地里,给人以一种不可名状的愉悦。大人们专注地从那些植物上,摘下一把把尖上的嫩叶,放进随身带来的布袋里,又迫不及待的向另一个目标扑去。我们开头还有耐心,学着大人的样子,一把把的捋着,一会儿,小手就被野菜染绿了。转眼,又看到另一种像现在的“死不了”花的植株,叶子像麦粒似的、半红半绿。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,刚采了一会儿,我就累了。哥哥看着我苶呆呆的样子,只好说:“你别干了,歇会儿吧。”我如获大赦。本来嘛,从村里走到这,得好几里地呐!此时,我自己活动开了。撅了一根枣红色,带着金点儿、也长着绿色的、穗状、针形叶的树枝(后来,哥哥告诉我:那也是一种不怕盐碱的树,叫:柽柳,也叫红柳。),当成马鞭耍了起来。我还在不远的地方,发现了一棵白色的、带着尖尖的硬刺、小小的绿叶的东西,那上面还长着一些,小豆大小的、黑红色的浆果。我摘下几个,拿去给哥哥看,哥哥说,那是海栓子,也叫野葡萄。可以吃。于是我便又摘了几个,塞进了嘴里。随后又立即吐了出来,又咸又苦,只是后尾有点甜味儿。呸!呸!这是什么破玩意儿啊,还野葡萄哪。再拿手擦擦嘴,手上又添了一种紫红色。哥哥真能干,他一个人就捋了一大面袋。扛着袋子,领着我,一口气扛回了家。晚饭,我们就吃上了有滋有味儿的、虾皮凉拌*西菜。饭都多吃了一碗。至于剩下的,妈妈说,等明天焯好晾干后,收藏起来,以后再吃。
要说*西菜这东西,还真不错。它既能凉拌,又能当馅。还好贮存。它的种子还能磨面,掺到别的粮食里做饽饽呢。而且它一身全是宝,秋天,把野地里的干*西杆儿,弄回家烧炕做饭,倍儿好起火,燃烧时间长。它真是北塘地区人民的好伙计。说实在的,我对它却没有什么好印象。虽然它刚吃头几回时,还有点新鲜感,但是时间长了就不行了。因为它本身就带着苦咸味,舌头对它不怎么感冒。如果是发好了的干*西菜,就更惨了。它黑黑的,看着,就让人没有食欲。不吃也没有法子。只好敬而远之了。
直到年我家搬到塘沽后就跟它拜拜了,也从来没有再想起过。再听到这个名字,还是在几年前,网上和媒体上刊发过这样一个消息:在辽宁省的沿海地区,开发了一个新的旅游资源——红海滩。从照片上看去,辽阔的海滩上,玫瑰色的植株红成一片,非常壮观,据说可以和欧洲某些国家的、著名的红海滩风景区有得一比。并且,我们国家这种资源非常丰富。它叫碱蓬。于是我带着强烈的好奇心,在网上进行了一番查找。原来,这是一种藜科,碱蓬属,一年生的草本植物,叫盐地碱蓬。别名叫*西菜,又叫*须菜。该植物抗盐碱,生命力旺盛。在我国沿海,特别是北方地区,多有分布。
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。看起来,我真是孤陋寡闻了。没想到以前默默无闻的*西菜,今天竟然如此风光!它竟然成了酒席上的地方特色,登上了大雅之堂,又化作了一种旅游资源,造福桑梓、惠及曾经与它同甘共苦过的乡民百姓。好了,不要再发思古幽情了。知之不足,继续学习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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